写于 2020年2月28日
公寓从来不算安静的地方。
坐下在沙发上,布料撑开怀抱,弹簧压弯了脊梁,屁股就这样下沉。下沉,直到6800摄氏度的地核烧着了我的屁股。我开始吸气,把整个对流层的氧气都吞到胃里,呼啸的狂风刮过,喉管里紧上了五十柱弦。撑起头颅的脚手架也倒下,在荒芜宇宙的这个角落里,画了一个圈。此后天越来越重,而地越来越软,要再过八万四千个寒暑,天地才能完全合并。我猜,那个时候,你大约已经在梦里了。
于是我听见了灰尘从地面跳起的声音。
我原以为那声音是会像绿豆芽冲出荚壳、栀子花掸开香味,松叶球抖落粉底,或者像是,无线电波穿透奥尔特星云。我用力地听,直到那隆隆的雷声刺穿我的鼓膜,深深地扎进前颞叶,把路过的一切都煮沸,都蒸干。他们在说,去吧去吧,去到彼岸去。他们在说,英特耐雄奈尔,就一定要实现。
他们还对我说,睡吧。
睡吧,我已经睡了。
就在这梦里我遇着了你们,我说,只要从这沙发上站起,我就能回到白天。
我开始旋转起天上的两轮熏月,南边的指向南门二,天顶的指向心宿一。转盘柯嗒哒在东北角撕开一条缝,粉包酱包都倒了进来;地上开始起了洪水,沙发漂浮在汪洋泽国。是时候了,我接过戒杖,把自己变做羔羊,四脚朝天,海水在背后分开。下坠,直到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。两边的水幕越来越高,越来越近,他们吐出舌头,热烈地交吻。
然后我想起了你,但愿你睡个好觉。